北原城，城外破庙。
智渊坐在破庙破烂佛像之下，神情不似昨日悲伤。
破庙角落，堆着一个小土坡，那是他给水清灵筑造的坟墓。
荒北之原所有人的归宿都是黑水河，但总有例外，就像这座坟墓一样，但历经千百年，二者的最终结果还会是一样，一抔黄土。
“如今你一死，我心中魔障也消，下一境界，已是不远，说不定还有机会一窥这仙人之境。”
智渊和尚喃喃自语。
他不知自己是何感受，是悲，是喜，亦或是无悲无喜。
伏龙寺为天下佛门源头，也如同其他宗门一般，有着不同流派。
行善积德，不忍天下苦难，悲天悯人，为佛家圣僧一脉；
杀生护生，入世出世，斩尽万般魔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佛家魔僧一脉；
参禅打坐，悟透天地奥秘，来日端坐于莲花之上，讲述佛门仁义，为佛家禅僧一脉。
但世事沉浮，江湖纷扰，寻常人有怎能够抵挡。
更何况是伏龙寺这等清规戒律之所，故而伏龙寺中，魔僧最多，圣僧次之，禅僧再其次。
只不过魔僧一脉，唯有一人成就佛陀果位。
其余者，皆是魔头。
又是几声叹息，智渊和尚随即走出破庙，掩上庙门。
走了数步，他眉头一皱，却是折返回来，细细打量破庙几眼，叹息道：“罢了，罢了，这破庙也无需再留！”
他拍出一掌，顿时天地变换，一道巨掌从天而降，直接将破庙给碾成了平地。
“看来果真如同师尊说我，我智渊就是一个天性薄凉之人！”
自嘲一声，智渊和尚大步流星离去。
只是，脑海之中，依旧回荡着水清灵的话语：“一个屠夫，当了和尚，还会有慈悲之心？”
……
楚州。
自从巴州屠龙之事，已是有数月光景。
门外古木逢春，又是吐出了几缕新芽，绿意盎然。
夏无忌端坐在百濮军营之中，仔细端详着手中手下军士递上的情报。
而何清霜也是站在一旁，凝神细思。
“乘青遥那小子倒是会跑，这一次居然去了荒北之原。”
“荒北之原？”
何清霜轻疑一声，而后分析道：“荒北之原，本就是穷山恶水之所，其中人也是穷凶极恶，他去了哪里，我看是自寻死路！”
提起乘青遥，何清霜便是怒从心起，同时夹杂着一丝惊惧。
当初那一剑，却是令她感受到了死亡迫近的滋味。
“没那么简单。”
夏无忌起身，悠然一叹，“根据北原城传来的消息，乘青遥并没有身死，反倒是击杀了欧阳子以及智渊和尚养的那名魔心。”
“魔心？那是何物？”
何清霜疑惑问道。
她虽出身于连云宗，但连云宗在楚州或许是大宗门，放眼大夏，也不过是一条稍微大些的鱼。
与那些巨鲸相较，微不足道，一些秘闻也是不曾知晓。
“伏龙寺曾有杀生秘法，以自身情感灌注于一人身上，而后举起屠刀，一刀杀之，可令自身修为突破。”
“而被杀之人，就是所谓的魔心。”
听夏无忌说完，何清霜也是面色一百，久久不语。
如此行径，即便是那些魔门，也是有所不如，更何况是伏龙寺这等天下彪首。
夏无忌微微一笑，似是知道何清霜心中所想，但也未曾继续解释。
“除此之外，乘青遥应该是夺走了一柄神兵。”
与此前相较，这不过是寻常。
欧阳子本就是铸剑大师，十里庄藏有神兵再正常不过。
二人再次交谈几句，夏无忌派遣军士再次收集乘青遥讯息，便不再理会乘青遥之事。
“如今百濮已定，其他宗门，早已归心，大梦天宫也是快要入我手中，这楚州是时候换一个主人了。”
“那梦琉璃怎么办？”
听言，夏无忌陡然停住脚步，眉头深深皱起，似乎此事令他十分为难。
自和乘青遥分别，梦琉璃在长老令下，率领大梦天宫弟子，借助阵法之力，助夏无忌屠龙后，对夏无忌所行之事愈发不满。
而在数十日前，双方也算是彻底撕破颜面。
一者为大梦天宫大师兄，一者为大师姐，二人均为天才之辈，拥簇也是众多。
再加上大梦天宫之中，也有人反感夏无忌所作所为，故而夏无忌虽说大梦天宫快入毂中，多少有些虚假。
沉思许久，夏无忌阴沉脸色散开，说道：“若是梦琉璃真的要拦我，那便只能大意灭亲了！”
“大梦天宫不听话的弟子，确实有些多了！”
……
飞天城，城外碧草漫天。
约莫城外十里开外，一袭红衣，陡然出现。
红纱飘摇，如同烈焰摇曳，曼妙身姿伴随着落日余晖，此等美景着实令人遐想。
只是那名白马之上的红纱女子黑巾蒙面，叫人无从得知真实容颜，颇有几分遗憾。
朱雀仙子遥望飞天城，不由加快了速度。
分别之后，楚州夏无忌势力愈发庞大，她虽修为高深，但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她原本想要去寻乘青遥，却不知乘青遥人在何处，她已是数月未曾收到过乘青遥信笺，这有些不同寻常。
那日，她被人拦路。
“朱雀仙子可是想要知道心中人所在何处？”
陡然被人点破，朱雀仙子顿时一惊。
“你是何人？”
“鄙人天机子，至于乘青遥，他现在在荒北之原。”
天机子说完，直接离开，似乎不在意朱雀仙子信或者不信。
对于心有挂念之人而言，信与不信，并不重要。
天机子说了，朱雀仙子必然会去。
于是乎，得到消息的朱雀仙子直接购置了一批快马，直接赶往飞天城，而后再进入荒北之原。
朱雀仙子离开后，天机子容貌再变，又成了巴山郡中的那副老乞丐模样。
他边走边吃着刚从酒馆桌上拿来的猪蹄，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荒北……越乱越好，只是乘青遥终究势弱，还需要找一些人过去，让我想想……”
“有了！”
一处偏僻残房之中，天机子收起卜算器具，看着皱巴巴黄纸上的字迹，笑意遮掩不住。
随即，真气一动，点燃黄纸。
黄纸化作灰烬，飘散四处。
而在燃烧之际，纸上字迹一览无余：“日月天堂，昭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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