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传到东宫时，李建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以为是寻常事情。
李建成径直往宫中去，当进入甘露殿中，见到李渊，有一丝的惊讶，因为李渊是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
李建成不疑有他，情绪也颇好，脸上挂着笑容道：“父皇！”
“孽子，给朕跪下！”
李渊转过身，冷眼盯着李建成，一双眸子中，流露出了浓浓的失望神色。
身为人主，要有容人的雅量。
尤其像李建成这样的储君，更该如此。李建成呢，三番五次和杜启为敌，表面上说不和杜启为难了，实际上却想尽办法，各种刁难杜启。
这样的一个结果，令李渊失望。
更是愤怒。
怒其不争！
李建成这一刻有些懵，但见到李渊暴怒，尤其他仔细看去，竟然仿佛能看到李渊的身体，都是轻微的颤抖着。
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李建成心知发生了祸事。他头一个想法，便想着莫非自己和张婕妤、尹德妃的私通，被李渊发现了。
否则，李渊不至于如此愤怒。
李建成咕咚咽下一口唾沫，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还是勉强保持着镇定，跪在地上道：“儿臣不知道，因何事而触怒了父皇，恳请父皇明示。”
李渊道：“你还装傻充愣么，哼，李神通都已经招供了。是你指使他，让他安排人给杜启捣乱，阻拦杜启修路，让杜启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难怪当时你，执意要让杜启立下军令状，原来是居心叵测。”
“你是大唐的太子啊，怎能如此处处针对臣子。朕为皇帝，时常遭到御史台大臣规劝谏言，甚至有言辞极为犀利的人，你见过朕，因为私怨，处置朝廷的官员，处置御史台的官员吗？”
“身为君主，当以大局为重。”
“个人好恶，应该是搁置在一旁的。可你倒好，处处发泄私愤，全然不顾大局。你既然如此不愿意当这个太子，干脆，朕就罢黜你，废了你这个太子，册立秦王为太子。”
李渊眼神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说道：“太子，你意下如何？”
轰！！
李建成的脑中，轰然炸响。
彻底懵了。
他以为是尹德妃等人的事情暴露，没有想到，竟是因为杜启。
明明对付杜启，也有李神通的份儿，李神通也是谋划者。如今，李神通竟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在他的身上，把他说成了谋划的人，李神通仅仅是执行的人。
李建成想辩解，但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又咽了回去。
这时候他多说多错。
如果说李神通也是谋划的人，李渊肯定不会相信，甚至认为他推卸责任。毕竟李神通和杜启之间有矛盾，但在李渊的眼中也不是特别的深，唯有他和杜启的矛盾，才是李渊关注的重点。
李建成是无法辩解的。
李建成想通后，以头叩地，道：“父皇，儿臣知错，儿臣知错了，恳请父皇开恩。儿臣鬼迷心窍，有失德行，更没有太子心胸。但恳请父皇，饶了儿臣这一次。”
他不断的以头叩地。
脑袋砰砰的撞击在大殿的地板上。
撞击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李建成的脑袋，三两下就淤青，一会儿工夫便已经磨破皮已经有鲜血溢出，浸湿了额头。
其模样，很是凄惨。
李建成不断的撞击地板，高呼道：“父皇，儿臣愿意亲自向杜启道歉。儿臣保证，绝不再和杜启发生任何矛盾，如若是儿臣再犯，不需要父皇废了儿臣，儿臣便自己请辞。”
他为求自保，豁出去了。
先逃过这一劫再说。
这一刻的李建成，内心惶惶不安，从成为大唐太子之后，李建成从未有这般的惊慌失措过。时至今日，他这般的惊慌失措，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李建成很担心自己会被废掉。
李渊看到李建成的惨状，见到李建成痛哭流涕的样子。原本硬着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怒气也渐渐消散了。
李渊历史上，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虽说有帝王权术。
可也重亲情。
他曾数次因为李世民立下大功，心中激荡，觉得李世民是合适的君主，所以当着李世民的面说，会册立李世民为太子。
又因为礼法原因，为了大唐的江山永固，李渊还是册立了李建成为太子，并且处处向着李建成，帮助李建成打压李世民。
另一面，在李建成作为大唐的太子后，李渊处处打压李世民。按理说，即便李世民掌握了军权，立下了赫赫功勋，但李建成和尹德妃等人内外勾结起来，陷害李世民，处处针对李世民，甚至数次李渊都已经要处置李世民的，最终李渊又心软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偏李渊要做出抉择，这是李渊为难的地方。
李渊希望，兄友弟恭。
事实上却办不到。
李渊静静的盯着李建成，好半响后，李渊回过神来，而李建成都还在叩头。李建成是真的慌了神，他不断叩头下，额头下方已经有了一滩的血迹。
这是磨破额头造成的。
“停下吧！”
李渊开口吩咐一声。
呼！！
李建成长舒了一口气，背脊已经全部湿透了。此刻李建成依旧是担心，所以俯伏在地上，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哽咽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愿意改过，绝不再犯。”
李渊叹息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来人，送太子回宫。太子失德，闭门思过一个月，再杖责十军棍以示惩罚。”
“儿臣领旨！”
李建成高呼一声。
声音中，多了一丝的庆幸。
虽说又要闭门思过一个月，还得挨十军棍，但总归能够维持自己太子的地位，这就是最为关键的，只要能保住太子地位，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退下吧！”
李渊大袖一拂。
李建成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便离开了。
李渊望着李建成离去的背影，等李建成离去后，李渊看向了一旁的肖离，说道：“肖离啊，朕册立建成为太子，你说，是不是做错了。”
肖离道：“陛下，太子总体而言，也是不错的。只是在杜启这里，有些过不去而已。陛下的一番苦心，太子会明白的。”
李渊仰头望向房顶，颓然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朕对太子对付杜启，虽说不满，但实际上最为不满的，是太子复仇心太强了。”
“一个君王，如果太过于刚愎自用，过于意气用事，对朝廷是极为不稳定的，随时都可能出事。这，才是朕真正失望的原因。”
李渊叹息道：“可惜太子选择的，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太让朕失望了。”
肖离宽慰道：“陛下，太子一定会领悟您的一番苦心，会懂得陛下的心意。”
“但愿吧。”
李渊苍老的面颊上，忽然升起了一抹疲惫。
一番话下来，一番怒气攻心下来，李渊整个人的状态，便有些不舒服，显得很疲惫，更是有些无精打采的。
肖离连忙搀扶着李渊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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