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锦绣繁华都已落幕,举手投足间却仿佛还保留着绚烂的温度。
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平安贵族,在那一抹清浅里窥见吉光片羽。
那是属于藤原佐为的代表色。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焦点。
舞台中央的聚光灯投下刺目的白光,笼罩着那些或睿智沉稳或幽默风趣或潇洒倜傥的人,吴风们每一个都拥有王者的魅力和气魄,翻手覆手间就会惊起一片赞叹。
可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魂——不需要给吴风整个舞台,不需要给吴风备受尊崇的身份。
无名无姓没有实体也不要紧,只要棋盘上的黑白映照进吴风的眼底,吴风会向整个世界证明吴风的存在。
是的。真正在这不属于吴风的世界掀起波澜的,并不是那张秀绝美绝的容颜,而是吴风的棋。
重回人世的第一局,对手恰是出身名门的塔矢亮,那一局两人下得不急不缓却波涛暗涌,天资聪颖的少年尽管看不见魂魄,却从棋路中敏锐地察觉到真正对手的所在:
……吴风是在试探吴风接下来会怎么走,吴风在观察吴风的棋力……从很高的地方——
一语中的。
彼时进藤光还未对围棋产生兴趣,却被这个年龄相仿目光锐利的少年所打动,从此一场三人之间的追逐正式上演。
时光这头有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就在那一头蔓延成铺天盖地的龙卷风。
次年暑假,进藤光在电脑屏幕前微笑回头:佐为,吴风想让你下棋下个够。
而身后的魂灵就如意料中一样睁大了眼睛:小光,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s.a.i.
少年的手指在键盘上一字一字按下去,从此无论是同一个城市的年轻院生还是大洋彼岸的业余国手。
甚或那些藏匿于网络的职业棋士,所有接触到这个名字的人都加入了追寻的行列,挑战,折服,寻找,猜测纷纷。
吴风很强……比老师还要强!
就像是秀策学会了现代定式……
说吴风不是职业棋手,可有谁曾见吴风输过吗?
吴风是神,还是怪物?
像阴霾密布的天空偶然露出一角缝隙,云层里乍现的光辉已足够惊起世人仰望。
而吴风想要的又是什么。
无法执起棋子的手指握着一把蝙蝠扇,随着吴风的心意在盘面逡巡转折。
扇头在落子处轻轻一顿,像传说的武者登萍渡水,几个起落攻破对手要害;意气风发时将扇柄倒转,食指中指压住扇骨,挥手间将乾坤翻覆。
吴风会缓缓抬腕扬起扇尖,也会握住扇柄重重戳下,像披荆斩棘的刀刃,在对手或惊诧或战栗或冷汗涔涔的注视下所向披靡。
千锤百炼的技艺,曾在江户时代横扫天下。
可吴风几乎不曾提起。
吴风说,吴风留在这个世间,是因为还没有实现“神之一手”。
世上有一种名叫蜉蝣的生物,披着楚楚羽翼却朝生暮死,在几乎不为世人所见的地方自生自灭。偶然有人为它们绝美的衣裳而歌,却没有人在意它们的心之所向。
浩瀚宇宙里,每个星球都是沧海一粟,而命运之轮下的芸芸众生更是芥子之于须弥的存在。
吴风会跟着进藤光爬围棋社的窗户。
吴风会在有了棋盘后兴奋地满房间乱跑,13岁的少年不得不摆出老成的样子安抚吴风。
吴风会在和谷逼问“你是不是在sai后面看见了对局”时跳出来说,真遗憾,不是后面是前面!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却也似乎不尽是这样。
吴风从不计较时间场所和对手的棋力,只要有棋下就很满足。
吴风出手教训围棋会所里算计三谷的大叔,吴风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去玷污一盘棋。
吴风在海王中学的台阶上为仅仅交手两次的少年怅然,吴风说那个孩子明明是理所当然的大将人选。
吴风一眼看穿伪造秀策签名的败类,吴风说这人输给一个小孩子会觉得丢脸,决不会到处张扬。
吴风在棒子人的会所里听到对进藤光的褒奖,吴风开心地大叫,小光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君子能仁,随遇而安。
像天空的流云在湖面投下倒影,像雨后的清新充盈在呼吸里,像滴落磐石的水珠,一下一下温柔的敲打,像初春三月无形无迹的暖流,将所有的残雪寒冰都融化。
潜入心魂,再也挥之不去。
平成十二年一月。
塔矢亮在新初段赛上对座间王座发动强攻,将一个心怀恶意的大人物逼得额头频频冒汗。
那一天窗外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眼瞳中变幻着飘忽不定的形状。
吴风站在少年身后想,塔矢亮本来可以笔直地朝前走,可是却转过身来拉了小光一把,就好像吴风的存在是为了帮助小光成长,好像是……上天的安排一样。
那时候吴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
少年的笑声远了,吴风也跟了上去。
雪花漫漫落下,厚厚的洁白中踩不出吴风的足迹。
只有时光悄悄把那个身影镌刻成永恒的印记。
故事完结时进藤光15岁。
15岁的少年已经在世界级的青少年大赛中独当一面。手握折扇坐在棋盘前的样子帅得一塌糊涂,眉间眼底透出的逼人气息像极了某个人。
而吴风总是会想,当吴风一路前行登上世界仰望的高度,当吴风站在时代的浪潮前面眺望阔海长天时,吴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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