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向陆观瞧了过去。
太学是比武院更注重门第高低之地。
哪怕陆观的文采诗才，有着沈明烛的亲口背书m
还是没能让他在太学生中建立显著的名声。
太学生们对他作评价时的标准，大抵是这样的：
诗句甚佳，加十分。
得到太傅之徒沈明烛的赏识，加五十分。
然而诗句没写全，得扣十分。
司隶校尉府和黄慧显然对他无感，扣三十分。
并非名门出身，又扣三十分。
商贾维生，犯了读书人的大忌，再扣三十分。
综上所述，此刻的陆观在众太学生眼中。
约莫是倒扣四十分的极负面形象。
假若在沈明烛的帮助下，逐渐融入众人的圈子。
凭着陆观的才能和交际手腕，不须多久便能得到大家的认同。
然而黄慧和眼下的场合，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既已口出狂言，若无惊人之举。
不仅从此于士子群中声名扫地。
在众人眼中作为他的引荐人的沈明烛，名望也会受到损害。
陆观目有明光，缓缓伸出紧握拳头。
张开手掌之时，只见五个姆指高矮的白玉小人自掌心探出头来。
睁着柔和眉眼，好奇地望向席上的士子们。
人群登时哄动，议论窃语声此起彼落：
“是五德文气凝聚的文运小人！”
“在咱们太学中，就算是天赋异禀，德行昭著的英才俊彦。”
“也得顺着仁、义、礼、智、信的次序，按部就班地凝聚文运小人。”
“陆观，不，陆公子既已五德具全，至少也是玄阶巅峰，五辅齐全的读书人了！”
“虽然他的文运小人，光芒不像沈师姐、黄师姐般明亮。”
“轮廓线条也不够鲜明，似乎是刚刚成形的稚嫩模样。”
“但听说他兼修多门，三教和兵家的学问都很精通。”
“在分心旁骛的前提下，还能养出五位文运小人。”
“唉，如此人才没专注在儒家修行上。”
“却被旁门左道引偏了道路真是太可惜了。”
本暗暗抱着坏心思，想瞧陆观出丑的温乔睁着眼睛。
下意识想说些贬损的话，却又挑不出陆观这番操作的毛病。
沈明烛目中流露喜色，想起了陆观在舟上打出的古朴拳架。
与太学现有的君子拳似乎同出一源。
温养五德文气的效率，却比君子拳高出甚多。
如果能得到陆公子同意，在太学中广传这门拳法。
太学生们的实力必将有显著提升！
君子养德拳，是现存君子拳的原始形态，能够同时温养五德元气。
比起只能按照顺序逐个修行的现代版君子拳，不知高到了哪里去了。
前汉孝武皇帝御宇晚期，跟士大夫之间的关系十分恶劣。
屦次大兴牢狱，牵连士人无数。
就连创出君子养德拳，同时也是建造太学门外君子像之人的那位太学先贤及其亲传门生。
都被诛连死去，使得传至后世的君子拳残缺不全。
太学产出高手的能力减弱，影响力也因而下降了一个层次。
于朝堂斗争中渐渐退居劣势。
直至如今，太学仍将那位先贤建造的夫子像树立于门外，辨认奸忠妖人之别。
也未尝不是在阴阳那位无论在世时还是辞世后，同样争议极大的孝武皇帝。
所以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君子。
读书人的恨意是会绵延千年的。
陆观却不怕得罪君子，就算对上一掌就能将他拍死的存在，他也敢搏上一搏。
后果不外乎就是死。
但畏死避战之人，写出的征战诗根本没可能带有振奋人心的力量。
陆观一指点出，虚空画字，急乱如醉后狂草。
这一手字写得奇快如风，笔划又勾连在一起不甚清楚。
在座中虽有对草堂李微之一派的狂草颇有钻研之人。
一时却也辨不清楚陆观写的是什么。
行文快而狂乱，却不碍着五名小人飞快行动起来。
跃至钢槊长杆之上，手中凝聚出长矛剑盾。
以沙场血斗的步法相互攻战起来。
在座众人连完整的五德玉人也甚少瞧见。
自然更难以想像玉人如兵士执戈相斗的画面。
一时之间都站起身来，目光紧盯着小人们时而联合，时而独战的画面。
小小的战场，在文运小人们栩栩如生的动作演译之下。
竟然真有了几分沙场征战的豪气。
教人不自禁想要披甲上阵，立马群山。
就连对战场已颇为厌倦的沈明烛，也不由得生起重披戎装，赶赴战场之念。
陆公子五德齐全，凝聚出的文运小人，已经到了将兵戈杀伐之气演得活灵活现的境界。
与古贤人奋笔为枪，鼓舌为剑的大神通相比虽仍有差距。
但经已在前人的宽广大道上踏出了第一步。
曹淑的诗作，不过能引发金戈响声，使人心生共鸣。
论及鼓舞人心，提振对征战之事的热情的功效。
就连陆观的手指尖儿也及不上。
陆观虽祭同样没上过战场，却亲眼目睹过兵仙拜将。
号令汉军百万与楚雄师争锋的壮阔光景。
对征战之事的了解，绝不是仅仅到过几座古战场遗迹怀古，当年战况全靠想像的曹淑可比。
事至此刻，陆观所写的具体是何诗句已经不重要了。
震撼过后，便是一阵沉默。
直至那曹家玉树终于开口：
“且不论诗文造诣上的高下，单是陆兄与在下年岁相若，却已养出完整的五德玉人。”
“目前仅是勉强养出第三名小人的淑，就不如陆兄。”
“哪怕鹦鹉学舌模仿陆兄的作为，仅凭三名小人，也演练不出战场搏杀的煞气。”
他转向主家位上面无表情的黄慧，作了一揖道：
“按照惯例，太学之内的文会无论大小，均会选出表现最优者为魁。”
“以激励众人积极表现，创作出传诵千古的名作。”
“这一场文会，承诸位的让，本是由淑侥幸成为魁首。”
“然大家均已看在眼内，陆公子文才远在淑之上。”
“黄师姐，请你将原本说好赠予淑的校尉所赐钢槊，转交给陆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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