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到得洛家门前停驻，纷纷翻身下马，当先的兵将大步上前，递上名贴，“还请通报，兵部尚书邓老大人，前来拜会周时名先生。”
洛石头接过贴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且在外等着吧。”
语气甚是无礼，但那兵将却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拱手道：“有劳了。”
至于门包什么的，那是没有的。
办公事，谁会给掏门包，又没人给报销，本兵老大人不也没自掏腰包添个红包不是。
“许常务，咱们先进去吧，周先生可是说了，你一到就让你过去呢。啧啧，周先生来了这么多天，还是头次看到对谁这么上心，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这个给你引道儿的门子啊。”
洛石头随随便便拎着兵部尚书的名贴，对着许凡森那叫一个热情洋溢。
“老哥，承您吉言。”许凡森看了看门口队列森严的御林军，低声说，“要不然，让邓尚书先去吧，这么大阵势，多半是奉旨公干，让他等着不好吧。”
洛石头嗤笑道：“这里是白马驿，是洛家，谁来都得讲究先来后到，后来的就得老实儿排队，见谁不见谁，先见谁后见谁，那是周先生和大先生说了算，可不是来求见的说了算。走吧，可别让周先生等着才是。”
许凡森很是不安地又回头看了两眼，这才跟着洛石头进了大门。
门前队伍中段，有一辆装饰厚重的巨大马车。
车窗上的帘子掀了一条缝。
车里的人从缝中一直对着大门方向张望，直到许凡森跟洛石头进了门，才将帘子放下。
挑着帘子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穿着身灰色的仆役袍子，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大马金刀的端坐中央，倒是穿着一身二品文官袍服的白须老人甚是不安地斜签着身子，局缩在马车一角。
“刚刚跟门子进去的，是缉妖盟收购行丹药事宜常务行走许凡森吧。”国字脸汉子收回目光，道，“周时名在洛家炼丹至今已经二十余天，整日雷鸣不止，想来炼成好丹不知多少，许凡森专责丹药事宜，闻风而来倒也正常，只是他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进洛府？我听说这些天洛府大门紧闭，概不待客，想见洛大先生的，只能去白马书院，想见周时名的一概被拒，他怎么就能进府？”
斜签着身子的白须老人道：“三爷，可要下官安排人去查一查？”
国字脸汉子道：“这个许凡森八面玲珑，行事很有章法，查一查也好，若是得用，也不妨给他个机会，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白须老人陪笑道：“三爷用他，是瞧得起他，他一个雍州来的小子，没什么根基，能够被三爷看中，是他天大的机缘，想来也不会不识抬举。”
“这种事情，还是要两厢情愿的嘛，强人所难，就算勉强做事，也不会上心，倒不如不用。”国字脸汉子看了看白须老人，皱眉道：“邓尚书，你这个样子可不行，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不让人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你得摆正姿态才是，你是来拜访的正主，我只是你的跟班仆从，你现在这样子，哪像个尚书？”
邓维忠道：“三爷虎威，我哪敢造次。您放心，我晓得轻重，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自然就会摆好架子，绝不会误了三爷的事儿。”
国字脸的三爷叹气道：“老邓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胆子也太小了，如今你已经是国朝重臣，不是我郑三的私臣，父皇面前都有座位的，我只是个闲散王爷，既不像老大一样有太子的大义名分，又不像老五老八老十一样坐镇地方手握兵权，人嫌狗臭，谁都不稀答理啊。”
邓维忠正色道：“三爷，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您门下的人，别说只当个兵部尚书，就算是入阁办事，当个首相，也依然还是您的门下，永远不会变的。”
郑三王爷叹了口气，摆手道：“这话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国之重臣，哪能给谁当私臣门下，若大家都是如此，从此国将不国，朝堂必生混乱，这个口子可不能从我这里开。邓老大人，类似的话，以后休要再提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马车外有人通禀，“老大人，洛家有请，那位周先生已经在恭候您了。”
“这洛家虽是跋扈，可终也不敢轻视朝庭啊。”邓维忠笑着说了一句，旋即轻咳一声，起身掸了掸官服，便要先行下车，郑三王爷叹了口气，赶忙一把拉住他，抢先跳下车，转身挑着帘子恭声道：“大人小心。”
邓维忠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搞错了，赶紧端着架子，慢悠悠地扶着郑三王爷的胳膊下了车，来到角门处，洛石头已经转了回来，身旁站着洛思晴。
看到邓维忠走到近前，洛思晴才象征性地上前迎了两步，客气地道：“邓尚书，让您久候了。”
邓维忠客气地道：“有劳晴先生了。”
洛思晴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往跟在邓维忠身后的郑三王爷身上扫了一眼，也不多话，便引着邓维忠进府。
一路来到一处花厅，请邓维忠入内歇息，待坐定，方才道：“周先生和大兄正在待客，还请大人在此稍等片刻，我还有事，不能陪您多坐，还请包涵。”
邓维忠忙道：“晴先生不必客气，你自管忙去，本官自在此候着就是。”
洛思晴又安排人奉上茶水点心，这才风风火火地走了。
郑三王爷就站在邓维忠身后，摆出一付专业仆人的架势。
邓维忠如芒在背，坐立难安，可又不敢请郑三王爷坐下，洛思晴虽然走了，但还有好几个洛家仆人在厅里侍候呢。
好在周时名没让他多等，只坐了一刻钟的样子，洛思晴便又风风火火地进来，请他过去与周时名相见，总算是解了邓维忠的窘迫。
到了会客的厅堂，就见堂上坐着两人，都是年轻得令人嫉妒。
一个是邓维忠以前见过的洛大先生，另一个年纪更轻一些，气度却是更大，端坐堂上，俨然王候。
不，或许王侯都不足以形容。
邓维忠很快就把这种奇怪的感觉甩到一边，见明明是洛家正主的洛大先生坐的侧位，而外来的周时名却坐在主位，心里便有了数，到得堂上拱手道：“见过周先生，洛大先生。”
“三王爷，老大人，都请坐下说话吧。”
周时名没有出声，洛思凡却是直截了当地把郑三王爷的身份给挑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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