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雷霆一击！
这一剑威压天下，已然是人间武力的尽头。
却只能证明，李明泽这条路走不通！
周时名收回目光，不再看向天空中那道狰狞剑痕，反而越发坚定了之前的信念。
是夜，周时名再次来到三间茅草屋。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全地图视野，而是直接真身而来。
洛青山已经在房中恭候。
桌面上，冯斯剑依旧悬停空中。
洛青山曾尝试着再次把这剑收藏起来。
可是，这一次，他没能移动那剑分毫。
周时名来到桌前，看到悬停的冯斯剑，伸手轻轻抚摸剑身。
那剑轻轻一颤，转动剑身，将剑柄交到周时名手中。
洛青山神情复杂，有失落，有感慨，还有三分轻松。
这柄他收藏了上千年，探究了上千年，保养了上千年的剑，终究还是不属于他。
周时名握住剑柄，翻转手腕，在空中划了个圈，向前刺出的剑势却是引而不发，赞了一声，“好剑！”
洛青山幽幽道：“确是好剑，只不知与洗剑潭中那柄，相较如何！”
周时名看着洛青山，意味深长地道：“这一剑虽然不能破天留痕，却依旧人间无敌。”
洛青山拱了拱手，准备了半日的问题，没有再问。
周时名的回答已经很清楚了，无须再问。
他人尚未登峰，只是遥望中京，沉寂千年的李明泽剑便再展神威，别人或许猜到不其中联系，只以为是洗剑苑弟子参悟得无上剑意，可洛青山怎么可能猜错！
李明泽或许再也回不来。
可是如今，周时名来了，李明泽也就回来了！
周时名又道：“你想清楚了吗？”
这是再次继续昨夜的话题。
经过一天的思量，洛青山已经准备好了回答，只待这一问，闻言即答。
“因为，师傅那条路走不通！”
冯斯希望靠着普及方术来使人间能够全面对抗妖怪侵害，人人皆能使用方术来自保，而不是依靠需要天赋才能对抗妖怪的武士的保护。
他为此践行了一生，辛辛苦苦地研究普及方术教学，有教无类，令人间的方士呈现出跨跃式爆发，如今各大门派皆有方士，各大小城镇皆有方士，都是冯斯的功劳。
冯斯门下弟子最多时高达三千人，如今执天下方术牛耳的洛青山都不是其中最优秀的。
当冯斯在世的时候，一切都在按着他主导的方向发展。
方术普及化提高，方士大量深入底层村屯，推广妖怪方术防御法门。
最鼎盛时期，整个夏王朝近一半土地上，村村有方术防御阵，镇镇有方士驻守维护，大量方士常年奔走四方。
当年，李明泽能够安心抽调绝大多数武士参军，组织连番大战，将妖怪主体压制在妖域山脉中，清巢盘据边荒的妖国，将夏王朝领土扩张到极限，与大量方士在国内安靖四方，确保后方稳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当冯斯逝去后，其门下弟子对于方士和方术发展路线出现重大分歧。
一部分弟子要坚守其理念，继续普及方术，希望将方术深入最底层；但另一部分弟子却认为方术过度普及，将影响王朝统治稳定，想要停止方术普及化，向着高尖端化方向发展，以支援军方继续压迫妖域山脉诸国，确保人类高端军力绝对优势。
发展路线的分歧最终衍化为不可调和的矛盾，由此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斗争。
高尖端化发展理念派得到了王朝上层权贵豪门的支持，最终战胜了普及化理念派，并对展开了长达百年的残酷清洗，直到将普及化理念派完全消灭。
同时，为了掩盖他们对冯斯理念的背叛，高尖端化发展理念派在获得完全胜利后，召开大会，作了一份全面抵毁污蔑冯斯的会议报告，完全否认冯斯的所有成就，将冯斯诬陷为化形的妖怪卧底，意图颠覆王朝统治，制造动乱，为妖怪重新入侵人间创造机会，并做出了全面消除冯斯影响的决议。会后冯斯的全部著作被销毁，建立的学院被夷平，以至于千年之后，再没有人知道冯斯的名字。
洛青山最早是普及化理念派成员，坚持冯斯的主张，直到普及化理念派完全失败，才隐性埋名，潜心修行，直到对方完全遗忘了普及化理念派中有他这样一个存在，才重新出山，借着当年布线，伪装成高尖端发展化理念派在白马驿建立书院，教授方术。
“其实，我原本不姓洛。”洛青山叹息道，“师傅的想法是好的，但他忽略了人心。一方面，学习了方术的方士，自然而然就有成为人上人的能力和欲望，怎么忍得住长期背负巨大危险在荒山野村奔走，一次舍己为人可以，一生舍己为人，谁能做得到？另一方面，方术本身的巨大威力，也让王朝的权贵豪门担忧。权贵豪门嘛，少不得强取豪夺，压榨民众，往小了说让底层掌握方术方器，小民亦可以舍身一搏与豪强同归于尽，往大了说若人人都能掌握使用威力巨大的方器，王朝的统治如何能够稳定？师傅于我有再造之恩，我重新出山，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师傅正名，让世人皆知他为人间所做的贡献，并不比李明泽仙长少，他理应得到世人的敬仰，理应天下皆知！”
周时名摇头说：“你错了，冯斯的主张没有错，他只是实现这主张的手段和道路错了。”
洛青山心中惊惧，“您还要践行我师傅的主张吗？”
如今主掌人间方士界的主流依旧是当年高尖端发展化理念派的传人，而他们的理念已经深入全部方士人心，再想改弦更张，无疑将再次掀起一场更为血腥的斗争。
太过理想化的主张违背多数人心，自然阻力重重，常人无力突破。
但周时名不是常人，而是如李明泽、冯斯般的非人之属！
虽然冯斯手段温和，但洛青山从不怀疑他也能如李明泽般为了自己的理念掀起席卷整个人间的血雨腥风。
而眼前的周时名，仅仅从他在妖域山脉中的行事来看，他是又一个李明泽，而非又一个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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