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桌上的台灯被纪成按开，一丛光芒缓慢亮起，先是占据了台灯内部，接着穿过淡黄色的灯罩，将房间蒙上了一层暖色调。
“怎么还是凳子？”他绕到办公桌后面，才发现桌子后连常见的靠椅都没有，只是一根铁架独凳。
独凳坐着，就让人不得不挺直腰背，足见此地的主人应该是位自我要求比较严格的能力者。
“您看那里。”夏娜指着桌上唯一摆放的装饰物道。
这是一个正对凳子方向的小相框。相框当中是张已经泛出微黄的彩色照片，照片上一共有三个人。
“这里是张议长的家？”
看着照片上年纪尚幼的张菱菲、张静娥二女，还有一位微笑着的中年人，纪成明白了。
难怪这个宅院没有在地图上进行标注，这倒是合理的。
南港的政体在名义上是议会制，重要决策一般来说都需要各位议员投票决定，但是作为唯一一位三阶能力者，兼南港新城的实际创建者，张升拥有的特权很大。
据纪成所知，光是在议会投票中，张升就占有足足五票。也就是说其他六位议员全部加起来才能超过他。
因此他的住所不在地图上显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就算为他家专门划出一个城区，纪成都觉得正常。
当然，眼前不正常的事情更多一些。
收回思绪，纪成站起身，和夏娜一起，认认真真地检查起房间的角落，一遍又一遍。
这一找，立即发现地板上有少许暗色的血点，他又十分小心地拉出了桌下的废纸篓，简单地看过去，就看到不少沾血的纸团。
前后线索结合，纪成更加确定张升的情况了。
“不敢大意啊。”他继续检查着房间，等到确保没有任何机关，陷阱，才轻松下来，缓缓走回办公桌，重新坐了下去。
毕竟是堂堂议长的住所，如果不仔细检查就随便乱碰东西，那死了都没法喊冤。
咔。
他拔开桌上摆放的一支钢笔，黄铜笔帽之下，是带着小巧花纹的铲型笔尖，大概一厘米长。
黑沉沉的笔身，雪亮的钢尖，其上焊着一个铂系金属打磨抛光成的小圆球，是房间内难得的精致物件。
夏娜在旁边柔声道：“正常的钢笔，没有危险。”
“嗯，我知道。”
他的视线下移，看向了办公桌的抽屉。
虽然觉得有些不道德，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试着拉了拉。
随着哐的轻响，一个拨盘式机械密码锁垂了下来，盘上没有数字而是刻印着字母。
这……
有点画蛇添足啊。
锁头再坚固，桌子也只是普通材质的，真想偷里面的东西，直接在桌子上掏个洞不就完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无意识地开合着笔帽。
咔嚓咔嚓的声音让他冷静下来。
“人家也不是傻蛋，恐怕暴力破拆的话，里面的东西也会损毁。”
“不过这种地方，一般人也进不来，对于张升来说，密码锁多半也就是个心理安慰。而且抽屉肯定经常要打开使用的……”
“那么密码肯定不会太难。”
纪成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桌上的小相框。
这张照片至少也是十年前的了，张家姐妹看起来都还是满脸稚嫩，而且同样留着马尾辫，笑容灿烂大方，纪成甚至都分不清谁是谁。
两女中间的男人，其实纪成见过不少次他的照片或者影像。
但是那时候的张升，眼神中透露着浓郁的残忍，与照片上微笑的样子截然不同。
咔，纪成握住了锁头的拨盘，逆时针拨了一个字母。
咔，又拨了一个。
六声之后，锁头打开了。
“密码果然是菱菲她们两人的名字缩写，看来张升至少在排异反应失控前，还是爱她们的。”
他喃喃自语道。
其实之前他一直想问问张菱菲二人，张升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们作为亲人，应该是最了解的。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二女从不提及张升这位父亲，所以他也就不好开这个口了。
哗啦。
抽屉打开。
里面是一大堆纸质文件。
以南港的规矩，最重要的文件往往使用纸笔记录。
纪成随意翻了翻，大多数是能力者的资料，甚至他还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资料。
接着他发现这些资料其实被人为分成了两叠，上面一叠都是这次前往蜂巢实验室的人，尤其是年龄，原体同化度等数据被钢笔画了圈。
文件下方，隔着一张手绢，再下面躺着一本日记。
硬质的封皮和封底，扉页的一角写着：张升。
纪成又看了一眼署名，确认了一遍。
他没有急着查看后面的日记，而是再次扫视了一遍房间，然后才翻开了下一页。
日记里没有写明日期，但是从笔迹的褪色程度来看，时间跨度应该在一年以上。
…………
一
最近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了，经常忘事，我决定开始写日记，既然脑子记不住，就靠文字记录下来。
就用这支钢笔吧，自从静娥送给我之后，好像还没有使用过。
二
我还是不知道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该相信呢……
三
今天议会上通过了一项决议，是一致通过的，但我能感觉到有些人是在装模作样，需要敲打敲打。
或许我让那几位议员在人前假死的决定是错误的，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但愿到时候真的能弄到足够的高等智能生命吧。
四
我感觉事情在向坏的方向发展。
五
我不明白。
小心巧合？为什么要小心巧合，如此多的巧合让我怎么去小心？
它又会带给我怎样的后果？
六
我有办法了。
只要定下足够多的规矩，足够严格的规矩，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巧合的发生！
就从明天开始。
召开一次议会吧，跟姚伦先通通气，只要有一个人赞同就够了。
不过也不能办得太突兀。
七
一切都很顺利，最近几个月遇到的巧合终于少了很多，但是我好像逐渐不受控制了。
现在想来，真不应该注射那支在十三号遗迹发现的三阶原体。
更何况我本来就已经是三阶能力者了。
万幸我只注射了一半，否则身体早就崩溃了。
…………
“信息量好大啊。”
看到这里，纪成暂时停了一下，揉了揉眉心。
“他竟然也知道那句‘小心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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