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公园最早是威斯敏斯特教堂的一个大庄园, 后来一直到十八世纪都作为皇家猎鹿场供王室和他们的客人消遣,这个世纪由议会决定向公众开放。虽说是“公众”,但这个时代的公园只允许有身份的人进入, 一般民众都没有在美丽的林荫道上散步的权利, 但门卫也不会一眼就能看出游玩的人出自哪家名门, 所以区分|身份的方式依然是简单粗暴地看穿着打扮。
由于海德公园门槛较高, 来的人都非富即贵, 这里也成为了特殊职业者勾搭金主的胜地, 伊薇特也听说过, 海德公园里面有些扮作名门闺秀的女郎实际上经营着另一份古老的生意, 没想到在这里就见到一个。
不过……这里的租客成分也太奇怪了吧?妓|女,赌场员工, 都不是世俗道德中被人接受的职业,尽管环境设施算得上美观舒适,租金似乎也不便宜, 卡马特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死者和邻居的关系怎么样?平时有没有产生矛盾?”马钱子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嫌弃卡马特,看上去还过得去吧……”
“嫌弃卡马特?他难道不就是个记者?”马钱子皱眉。
“我以前也以为记者就是坐在办公室写文章的工作, 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位卡马特先生的交际圈一点都不像是正常人,什么其奇奇怪怪的都有, 而且拜访他的人非常多, 有的衣冠楚楚, 也有的穿着褴褛、浑身恶臭, 简直就是桥洞下面的乞丐, 可他偏偏连这样的人也接待, 以前还有一次他带来的客人和他在房间里喝的酩酊大醉, 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海蒂,那个下三滥竟然直接扑了上去,差点就在楼梯上把那玩意掏了出来。就算不是他做的,但要是邻居的朋友中有这么不着调的家伙,正经人谁愿意挨着他住?”
那些奇奇怪怪的朋友应该都是卡马特的线人吧?这个时代通讯条件不太发达,要找新闻线索必须依靠人际关系,哪像后世,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就能捣鼓一篇文出来。
怪不得卡马特有本事写出很多劲爆的稿件,特别是有关负|面消|息那种,既抓人眼球,又有阅读价值,原来他三教九流的人都结交,当然比一般的记者门路更广。不过,愿意把自己朋友圈的消息卖给媒体的家伙一般品性都不太好,卡马特日常和这些人来往,住一般的公寓一定会被别的租客抱怨,早早搬离了,也只有这栋其他租客都是边缘人士的公寓才能容忍他。
“既然卡马特的社交关系这么复杂,为什么都判断是罗奇杀了他?”伊薇特问,她没有参与到俱乐部这几天的讨论,案情经过一概不知。
这点上别说是房东太太本人,早有夹竹桃抢先为她解释:“因为罗奇先生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卡马特的人,尽管他并不承认。”
“那天是4月23日,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刚才不是提到有一位在赌场上班的拉詹先生,那天中午刚过没多久,记者卡马特先生就和他打了一个赌,赌两个先令,卡马特先生可以在不用波特钳的情况下,完整地把一瓶陈年波特酒的瓶塞取出来,为了防止赖账,他们让我当公证人。”房东太太也随后补充,她作为在场的人,无疑拥有最多的发言权。
波特酒是一种糖分很高的酒,上了年份的陈酒木塞湿润腐朽,被蒸发的酒液留下的糖分粘结在酒瓶上,很难完整取下来。所以阿尔比恩人在喝波特酒的时候,是用一种专门的环形钳子在火堆里烧红,然后夹在酒瓶颈部,过一阵子后摘下来,再将一块冷湿布覆盖被炙烤的瓶颈,通过热胀冷缩,让酒瓶连着脖子整齐断裂。
当然,这只是阿尔比恩人的习惯。
“他是不是用一把刀开的?”伊薇特笃定的问。
“您猜对了,他用一把一尺长的切肉刀,刀背在瓶口突出的玻璃位置飞快地敲了一下,就把酒瓶颈整个砍了下来,那姿势还挺帅气的。”
和伊薇特想的一样,酒瓶瓶口总是有一个突出的厚部分,它就像瓶子的“阿喀琉斯之踵”,只要对这个薄弱的地方下手,很容易把瓶口和瓶颈完整分离,这是不久前法兰西流传出来的方式,太阳王在巴黎有太多的崇拜者,大家喜欢向他献上国王最钟爱的香槟,每次重大典礼时,太阳王骑马在夹道欢呼的人群中经过,沿街举起的香槟酒瓶子太多,他就横起马刀,借着战马的冲击力一次性把香槟瓶颈敲开,据说十分英气勃发,以至于法兰西的贵族也有样学样,为了讨得贵妇人的欢心、展示自己的男性魅力,常常在宴会上表演马刀开瓶。
“拉詹先生输了赌约,有点不高兴地付了两个先令,然后就去工作了。到了下午三点半钟的时候,罗奇先生过来拜访卡马特,而我正好有约要去我表姐家,给他开了大门后我也不在公寓,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接下来两天时间卡马特都没有外出,我以为他们已经决定了工作上的事,没想到两天后卡马特先生的编辑上门催稿,我们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回应,等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床边,流了好多好多血。”一边说着,房东太太捂住了嘴巴,似乎想起当天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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