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的灰白色像粉末般氤氲，蝴蝶的翅尖划过眼角，香气掠过鼻尖。范小小像初生的婴儿般混沌、疲惫地剥开眼茧，望见四周包围着灰白斑驳的墙壁，床边的圆桌上一大捧满天星点点滴滴挥发着嗅不见的香味。
“柳天边，柳天边”范小小颤抖着嘴唇含糊地叫着，挣扎着坐起来。突然，猛地一只大手把她按倒在床上“我说范小小，你能让我省点心吧，一睁眼就满嘴叫着柳天边，完全没把我这哥放在眼里。哼，现在可不止是哥了——”
“对啊，对啊，子成哥可是你俩的救命恩人。”张希帅兴奋地抢过话尾，手舞足蹈地冲到范小小床前“范爷，你是不知道，子成哥比救援队还要英勇，不顾阻拦地冲在最前面，在不断落下的木梁和碎玻璃中穿梭，简直是徒步穿越枪林弹雨啊。他先是把你抱出来，又引领救援队再冲进去把柳天边救出来。拜我大英雄，子成哥！哈哈”张希帅和小亮边摆出作揖的姿势边爽朗地笑起来。
范小小抿嘴笑着，身体轻松了很多：“哥，谢谢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嗨，没想到我堂堂范爷在死亡面前竟那么懦弱。”眼里升起泪。
“哎，怎么让你受这个罪。”陈子成小声嘟囔着，红着眼眶，半遮着脸走出病房。
“蟋蟀，柳天边呢？”范小小前倾着身子皱着眉。
“哦，他之前刚过来看过你。”张希帅像圆桌努努嘴“那满天星就是他送你的。他站在你床边一动不动地看了你好久。真不理解，买什么满天星啊，那么小都不像花。买玫瑰百合什么的多浪漫啊，是不是小亮！”小亮思索着皱了皱眉。
范小小转过头望着满天星挑起左嘴角亮晶晶地笑了下。
“对了，范姐姐，你爸爸也一直在这，在你醒之前他刚和柳天边一前一后出去了。”小亮抢着说。
“哦”范小小应付了一声。她两眼发着光，深深沉浸在厂房坍塌前和柳天边的两情相悦里。她下意识地举起食指，在唇上轻轻抚过，接吻时奇异的甜蜜感涨潮到喉尖，安静的满天星花香间，柳天边残存的味道深深浸润到每条唇纹里。
范小小猛地冲下床，一股血液涌上头，一阵晕眩，她什么都顾不得扶着墙走出门去，身体前倾着，下意识地挂着抚不平的笑。
一个高大的背影相融在橙色的光线里，范小小激动地捂住嘴，疾步向他奔去。“柳——”话音刚到嘴边，转过墙角，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惊得范小小一个趔趄，转身直直贴在距离柳天边不足5米的墙角边。
“范庭瑞怎么会认识天边？”范小小皱紧眉头小声嘟囔着。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
范庭瑞双手盘在胸前，一只脚向前伸着，一副审问的架势“我说小柳，叔叔我兑现了所有的承诺对吧。我可是一点没亏欠你，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会把范小小的安全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柳天边低着头，眼睛看着爬满泥的鞋尖：“范叔叔，我对不起您！出了这事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把小小照顾好，没能时刻保护在她身边。”
范小小疑惑地眨着眼睛望向柳天边半弓着的背影。
“也不全是你的错，再说你也算救了小小一命。我找你谈是希望你能对她更加上心，已经高三了，关键时期我不希望她出什么差错，尤其是晚上要特别留心。我费尽心思把你从县3中转到志远高中，还给你免了学费，就只为了我的女儿。你可得让我的付出与收获等值啊。”范庭瑞摸了摸下巴。
柳天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叔叔，我—我哥—您看”
范庭瑞皱着眉头拜拜手：“放心吧，放心吧。我已经向警局申请撤诉了。他在劳教所待几个月就放出来了，我也找人警告过他了，替他还了赌债。”
柳天边感激地直道谢。
范小小身子突然软了，双手打着颤，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他俩的谈话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荒唐得真实。
“对了，谈到学费。我现在融资到医药领域了，不是主要董事位置所以给你免学费有点难办了。那，这是一年的学费，你拿着吧。”范庭瑞拿出一捆钱塞到柳天边手里。
“不，我不是为了——-”柳天边正步步向后退着，突然，“砰”的一声巨响，范小小从墙角斜着昏倒在地上，柳天边和范庭瑞惊得转头发现从墙角倒出的范小小，两人慌张地跑过去。
范庭瑞一把抱起范小小往病房疾走“小柳你赶紧叫医生去。”
柳天边急得转身刚要跑，忽然范小小虚弱地微睁着眼迷离地望着他，细微的声音却像轰鸣般响在柳天边耳边“假的，都是假的，假的----”
柳天边愣愣地背着范小小站住，范庭瑞抱着范小小走开了。泪像线样灼烧着滑进柳天边干裂的唇里。
阳光像无知的婴儿般灿烂。医生仔细地在病房里给范小小检查，柳天边死咬着嘴唇背靠在门外的墙上。
“范先生，您放心吧，病人只是受了些刺激导致的轻度昏迷。她除了腿上的伤外别无大恙，明天即可办理出院了。”
“谢谢大夫，谢谢了。”范庭瑞叹着气望着范小小苍白的脸。
柳天边低着头向医院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像把脚从地上拔出来一样艰难。他迟缓地明白原来地球引力是情绪的最大追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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