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山雪后似乎并没有想好。
听到梅雨诗的问题后,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如同幽灵般原地消失,再浮现于窗口前,沉默注视着窗外密织苍翠的竹林。
天玉山有竹,从山脚直抵山顶,层叠密织,将整个天玉山都包覆,令天玉山远远望去,苍翠欲滴,全不见一般山峰的土褐颜色。
玉,极品为翠,故山名天玉。
这竹林,止于天玉山脚,一线之隔,便不见半根。
人人皆称奇异。
据说当年,第一代天山雪后追杀大妖途中,路遇天玉山,一眼相中,诛妖回返后,便于长驻于此,建立山门。
天玉山由此成为天下第十大门派的代称。
梅雨诗自幼长于天玉山,对这竹林日日皆见,向来不觉有何奇特之处,可方才那怪异情景,却让她对那竹林产生了难以形容的陌生感。
这,真是她从小到大都在其间嬉戏玩耍的那个竹林吗?
沉默良久的天山雪后,终于缓缓开口,“就问他,天地万物为元气所生,然元气可有正邪?”
周时名言,元气是世界的最基本组成物质,万物皆为元气的不同表现形态,元气可演化万物,万物皆可还原为元气。
由此可推,人间皆由元气所生。
人间有正邪,那么可是因为元气也有正邪之分所致吗?
梅雨诗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还没等接话,却听天山雪后又说:“如果他答不出来,杀了他!”
梅雨诗被唬了一跳,忙道:“老娘,不是咱替他说话,不过他区区一个人品十级,让他回答这么有难度的问题,着实为难。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就算人家回答不上来,也犯不着直接杀掉嘛,可以让他慢慢研究嘛,就他这一月一篇论文的速度,没准儿用不上几年也就能研究出来了。”
天山雪后猛地回头,表情淡漠地紧盯着梅雨诗。
梅雨诗被盯得好不自在,“老娘,你干啥这么盯着咱?太吓人了,咱是你女儿,可不是你敌人。”
天山雪后收回目光,转过头,继续盯着窗外竹林,“我不怕他研究得慢,只怕他研究得慢,太慢,莫不如不去研究,直接杀掉,一了百了!你可是下不去手?”
“怎么可能?咱可从小练得铁石心肠,杀个不熟的家伙有什么下不去手?”梅雨诗道,“只是吧,咱天玉山倒底也是名门正派,这家伙现在怎么说也是天下知名的大方士,就这么没来由地动手杀掉,怕是对天下交待不过去,再说了,那可是洛家的地盘,洛家老头……咳,洛家那位老祖宗若是不同意,估计咱也办不成这事儿。”
天山雪后冷声道:“你只管去办,这个问题,可以当着洛老先生的面问,若他答不出来,你只管出手,洛老先生绝不会拦你!”
梅雨诗无奈地说:“好吧,你是咱老娘,说话就是圣旨,咱必然要去办。可是,答不上来惩罚这么大,万一他要是能答上来呢?就饶他一条狗命做为奖励?”
天山雪后道:“若他能答上来,请他上天玉山一趟。”
梅雨诗莫名其妙,“这算啥奖励?这家伙心思多着呢,没看他挂着记名弟子的头衔,却不入中京不上洗剑锋,就算咱请,人家未必肯来……哎,哎,老娘,你别走啊,怎么才这样?”
窗前的天山雪后缓缓消失,再不回应梅雨诗。
梅雨诗撇了撇嘴,一低头,却见桌上那册周时名的论文也跟着不同不见,不由气道:“老娘,你这过分了啊,我还没看完呢!”
正说着呢,却忽有所感,扭头向天山雪后方才所站的位置看去,只见那窗前地上,不知何时长出一根细细幼竹,只是枯黄干萎,已经死掉了。
她皱眉盯着那枯死的幼竹看了好一会儿,终是没有接近,仿佛未见般转头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喃喃自语道:“今是得脱自由,正好办些正事儿,嘿嘿,云丫头咱看你这回还怎么推托不跟咱比试。”
自语中,梅雨诗走出房门。
窗前枯死的幼竹突地无声碎裂,洒落一地残片。
当梅雨诗离开禁足小院,准备再下天玉山的时候,被她念叨着的云浅雪,正走在洗剑锋后山的蜿蜒小道上。
洗剑锋后山素来是门派大禁之地。
这里有插有祖师配剑的洗剑潭,有林若松当年映在石壁上的三式惊天剑诀,有明泽祖师失踪前最后三年中坐而悟道处,还有静心堂,当代掌门喻天青的闭关处。
这是自云浅雪出洗剑潭后,第三次来到此处。
为的是,面见掌门师尊喻天青。
喻天青三岁入洗剑锋,师承林若松,十七岁晋地品巅峰,二十岁入天品凝丹,四十岁成天品神婴,修行进境之速,即使号称李明泽之下第一人的林若松也不能与之比拟。
更为难得的是,他并不是只守在洗剑锋上死修行,而是每年皆会下山除妖历练,虽然比不得李明泽长胜八百战,却也如林若松般横行无忌,剑下诸除妖邪无数,着实是杀出来的威风。
六十岁那年,喻天青入天品化形境,同年接洗剑锋掌门,至此再未下过洗剑锋,而后更是在八十岁那年正式闭关修行,从此再未见过外人,也无人知其境界到了何种地步。
云浅雪同样是三岁入洗剑锋,虽然是拜喻天青为师,但却从未见过这位师尊,只是每月初来静心堂前隔门听课,平素皆由大师兄韩春晓代师授艺。所以相对名义上的师尊而言,云浅雪同大师兄更加亲密。只是大师兄自打下山之后,就一直在外奔走,也不知忙些什么,再也没有返回洗剑锋,若不是雍州出事,云浅雪还见不到这位大师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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